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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父母离开了农村，通过读书改变了命运，从此他们就坚信了这种前进的逻辑。

两人想尽办法把“冰冰”送到最好的中小学，还不惜送她去欧洲攻读硕士学位。

这一切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将她提升到更精英的水平。

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中，“冰冰”过着压抑、令人窒息的生活。她始终被抑郁症困扰，找不到“活着”的意义。

去年，“冰冰”厌倦了办公室生活，决定借钱创业。

不出所料，她的生意失败了，背负着十万多元的债务。

得知此事的父母再次用严厉的咒骂试图“叫醒”她。

这一次，“冰冰”选择逃离父母的控制，来到离家万里之外的长三角谋生。

患有抑郁症的她只能靠做不需要太多脑力劳动的体力工作来赚钱。

经过一番筛选，她选择了按摩师这个职业。

下定决心成为一名按摩师后，“冰冰”心里有些暗自高兴，这似乎是对母亲引以为豪的精英教育竖起了中指。

当真正开始做按摩，进入服务者的角色后，“冰冰冰”感受到了蓝领群体的艰辛，以及他们所承受的蔑视和偏见。

她也重新认识了过去那些她认为“没有文化、素质低下”的人。

过去，“邦冰冰”觉得自己的生活“空虚”。她所拥有的东西，比如上好学校、出国留学、去一线城市工作……本质上都不属于她，都是由父母支持和掌控的。结果。

但按摩就不一样了。酸痛的拇指、漫长的等待，以及顾客肩膀和脖子上的每一点力量……让她明白每一分钱都是从哪里来的。

“我感觉漂浮在空气中的种子已经渗入土壤，开始生根发芽，并产生了第一个生存能力，”她说。

以下是《破冰》的叙述。

对着精英教育竖中指

没想到花一百万出国留学，有一天会去当按摩师。

坦白说，我确实很向往这种不用脑力、没有内耗的机械工作，但始终只是想想而已。

我没能通过父母的考验。我的父母都是教育工作者。他们推崇精英主义，一直按照精英的方向培养我。

其次，我自己的考试没能通过。我千里迢迢跑到了硕士学位，说我没有比别人优越感。那绝对是谎言。

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真的需要通过按摩来养活自己。

2023年，我实在厌倦了营销工作，就向银行贷款，打算开工作室专注创作。

我没有任何创业经历。准备期间我没有收入。我的日常生活必须依靠信用卡。债务不断增加。在工作室开业之前，我已经欠下了几十万的债务。

当父母知道此事后，他们开始无休止地咒骂：“你该死，你真是我教育的失败者”和“我为什么要生下你？滚出去。”

在成长的过程中，我无数次经历过类似的虐待和压制。这就是我父母的信念：“棍子里出孝子”。

和他们闹翻后，我离家跑到了中国南方的一个城市。这个地方离我家有几千公里。或许，逃得足够远，我就能在精神上摆脱一直被控制的恐惧。

我实在是缺钱，就买了一张300元的廉价机票。一下飞机，我身上只剩下1000块钱了。这点钱还不够租房子，只能在网上找低价的青年旅社床位。

为了方便找工作，我选择了市中心的青年旅舍。房间是两个人住的。房间只有3平方米，只有一个15英寸的通风天窗。

房间里除了一张双层床和一个储物柜之外，塞满行李箱后几乎没有可以伸展身体的空间。

房间外的走廊狭窄而拥挤，厕所、汗水、咸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，弥漫在走廊的每一个角落。但此时，我只觉得自己很幸运，没有住在桥上。

按照青年旅舍的收费，1000元只够在这里住十天。躺在床上，妈妈的咒骂声像鬼魂一样在我耳边回响，我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。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爱我，但也没有人比她更能毁掉我，这次也不例外。

本来我是抱着最后一口气去找工作，努力工作，给父母一个漂亮的反击。这一点点的热情，都被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咒骂彻底浇灭了。我没有力气起床或吃饭。我只想躲在被子底下哭一场。

更糟糕的是，入住青年旅舍的第二天，我又感冒了。南方的冬天冷得无处可躲。我蜷缩成一团，冷风依然吹进来。

病如山来，我的精力和精神也随之倒塌。

来这里之前，我在网上联系过一份工作，对方对我的简历非常满意。然而，在去面试的路上，我大脑里的所有细胞都好像罢工了，怎么也调动不起来积极性。

从小到大，我的心思就从未停止过，甚至还超负荷地工作。有时我想，获得高学历并不一定是好事：首先，学习、工作要一直动脑子，确实会累坏大脑；其次，这个社会大多数职位都需要执行力和耐力，过度用脑的人往往容易产生内耗，行动力差。

我已经学习18年了。毕业后，我只能靠脑子谋生。我的脑子实在是太累了。

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我很早就开始质疑“读书”的价值和意义。我指的是我父母所说的“读书”。

我的父母都是农村人，他们都用学历改变了命运。我出生后，他们又把这种跳级逻辑套用到我身上。从小学到高中，他们动用了一切资源，把我送到了当地最好的学校。

当我读大学三年级时，我的父母希望我去读研究生。我怨恨他们对我的操纵，于是他们提出了苛刻的条件：我要出国读研究生，学自己喜欢的专业。

我家只是一个普通的两收入家庭，勉强跻身中产阶级。出国留学的费用对于他们俩来说都不是一笔容易的开支。

但出乎我意料的是，父亲二话不说就答应了：“只要拿到硕士学位，什么都可以学。”可以说，我去欧洲读研究生的学费是他们两个出的。

对于这些“付出”，我心里提不起任何感激之情。在我上高中的时候，我绝望地意识到我只是一台学习机器。

从小到大，父母和老师传给我的态度都是一样的，“成绩才是唯一”，我所有的爱好、情感、个人意志都必须让位于学习。

在家里，父母常常让我感到虚伪和冷血。当我不够“乖”、不够“勤奋”时，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用最恶毒的攻击、谩骂来“纠正”我。

最难忘的一次是当我妈妈发现我和男朋友住在一起时，骂我是“妓女，到处卖我”。

他们的功利、严厉、冷漠不仅让我质疑“学习”的意义，也让我质疑生活的意义。进入大学后，我失去了学习的热情，一门又一门的科目不及格。当我缺课的时候，我无处可去，就躺在宿舍里。

颓废的状态让我讨厌自己。最痛苦的是，我不知道除了“读书”还能做什么谋生。

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，我感到非常沮丧。有一段时间，我觉得幸福属于任何人，但不属于我。后来我发现我有点抑郁。

据我观察，在我认识的人中，出生在教育工作者家庭的孩子更容易表现出抑郁的迹象。

我最终没有参加那次采访。写到一半的时候，我的大脑仿佛停止运转了，全身都麻木了。我挣扎着回到青年旅舍……

想了想，我觉得以我现在的情况，只能找一些简单重复的非脑力工作。当地的一位朋友也支持我的想法。当我们见面时，她觉得我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，随时可能崩溃。她还建议我终于找到一份干净、没有任何人事纠纷、可以最大限度发挥自己职业生涯的工作。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精神消耗的工作。

于是我打开求职软件，搜索“兼职日常收入”。我在所有我能胜任的、不费脑子的岗位上都点击了“沟通”按钮，包括保洁、送货、酒店前台、美甲师……工资最高的是按摩师。

看到按摩师的工资高达8000到9000元，我心里有些不爽。

读书时，我一直是“别人的孩子”，是外人眼中的胜利者。

谁知道毕业才一年，我就已经被抑郁症折磨，无法工作。在前半程的比赛中，我的生命能量似乎已经耗尽。那些曾经落后于我的同龄人，已经靠着体力和耐力奔跑了。到了前面。

我再次怀疑父母所谓的精英教育给我的只是一种优越感。

我突然觉得很荒唐，而以我父母为代表的一大批人都坚信这种荒唐。

至于我，我和他们合作了二十年，堂堂正正地扮演自己的角色，遵守规则，但我总是害怕，生怕自己输掉比赛，成为嘲笑的对象。

这一次，我不得不脱掉长袍，甚至赤身裸体，直接去当按摩师。

当我下定决心要成为一名按摩师后，我心里暗自高兴，仿佛在向妈妈引以为傲的精英教育竖起中指。你看，精英教育的结果就是一个沮丧的失败者最终去当按摩师。

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丝自怜。我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呢？恶作剧成功后的“暗自满足”只是自我安慰而已。

想了想，我安慰自己，这份工作只是从萧条期过渡过来的。当抑郁期过去后，我可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再次展现自己的才华。

另外，虽然按摩师是一个服务型的工作，但服务者也必须具备医生的心态。这并没有什么不光彩的。

尽管我一遍又一遍地做思想工作，但我仍然感到羞愧，特别担心我的这段经历让我未来的男朋友知道。

灰色领域

我的第一次面试是上门按摩的职位。我担心通过上门服务很难避免顾客的性骚扰，但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。毕竟月薪也就两万到三万。

在招聘平台上，与老板反复确认我不会从事特殊服务后，我加了他的微信，他通知我第二天去公司培训。

第二天一早，我按照老板提供的地址，来到了一栋看上去相当高档的住宅楼前。楼下，老板的电话打不通。等了大约10分钟，他微信给我发了一个房间号。

当我敲门的时候，迎接我的是一位身材矮小，外表清秀，带着浓重南方口音的女孩。她是这家公司的经理。屋内烟味刺鼻，门口散落着废弃的红牛罐和生活垃圾。

客厅里有两张大桌子。其中一张桌子上有四台电脑。两个男人坐在电脑前玩手机。当他们看到我进来时，他们只是抬起头来。另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堆未包装的外卖。

老板这时候从另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。他身上盖着毯子，头发像鸡窝一样。他看上去就像是刚刚睡醒一样。

他一脸担忧地跟我打招呼：“你来了。”

“好吧，你只是在睡觉，我没有接电话。”我回答道。

他笑道：“睡了一会。”

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很新鲜。老板根本不像老板，工人不需要着装得体，说话举止得体，使用礼貌用语，也不需要服从测试。他们确实是反精英文化的典范。

坐下后，老板让我下载他们的应用程序，然后进入他们的工作系统。我当时很穷，手机又旧，下载速度极慢。他见状，调侃道：“留学生怎么这么乱啊？”我回答：“因为他们在胡闹。”

他笑了笑，然后认真的说道：“如果你来和我们一起工作，我保证你成为第一。”我不知道第一的体重是多少，就问他：“第一一个月能赚多少钱？”他略带傲慢地说道：“我们一年赚十万块钱的人有很多。”听完我眼睛一亮，“十万块钱！这样做这么赚钱吗！”

他觉得我没见过世面，笑道：“你们这些学历高的人，读书真是傻，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。”

下载完app后，老板让同事小A带我去小房间熟悉一下流程。小A看上去比我大几岁。她身材娇小，穿着性感，带着一点南方口音。她有一双大眼睛，单眼皮，脸上化了一些妆，瞳孔浑浊，呈黄色。她说她最近熬夜太晚了。有点累了。

小A说话轻声细语，耐心解释，比我好多了。在我疲惫不堪的状态下，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。这可能是我进入服务行业需要掌握的第一课，缩小自己。

小A教了大约20分钟，然后就被叫出去接受命令。我陪她出去，路上我不安地问她：“我做这份工作会遇到性骚扰吗？” “没关系，大城市的顾客质量很高。”小A说道。

回到青年旅舍，我睡得很安稳，心想我的人生即将迎来美好的未来。没想到，这成了我一生中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。

第二天，我拿着行李准时来到公司报到。老板安排我住在公司，和小A共用一个房间，这个房间对我来说就像是雪中送炭。当她推门进去的时候，小A也在房间里。房间里有一张双人床，上面铺着浅黄色的碎花床单，床头放着她的化妆品。

一边收拾行李，我一边对小A感叹道：“这份工作真好，不用动脑子，还能赚很多钱！作为一个白领，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呢？”

“是啊，我从来不羡慕那些人，这份工作太自由了，我们挣的钱比店里的按摩师多多了。”她说。

下午，小A又训练了我，我们一边训练一边聊天。她特意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你做这份工作赚了多少钱，无论是客户还是朋友。顾客不希望为他们服务的技术人员赚得比自己多，因此他们很可能不会给小费。对于朋友来说，如果你向他们透露你的实际收入，难免会引起流言蜚语。小A说他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了。此后，她再也没有告诉别人她做了什么，挣了多少钱。

聊到晚上，小A告诉我，她丈夫自从结婚以来就没有工作过。儿子已经上小学了，一家三口全靠她养活。近年来，夫妻俩欠了别人10万元，小A就离家数千公里，靠上门按摩赚钱。她打算先工作半年，攒够钱还清债务，然后就回老家。说起这件事的时候，小A的语气很平静，听不出有什么怨恨或者怨恨。

一个下午的闲聊，我学完了中医按摩手法。中式按摩是最基本的项目，售价199元一小时，泰式按摩299元，法式按摩499元，还有至尊套餐售价699元。我问老板至尊套餐是什么，他满不在乎地说是指所有物品。

晚上，老板问我能不能接单。我有点紧张。毕竟我只练习了几个小时的中医推拿手法，其他的手法根本不知道。但老板却淡淡地说：“不用，用中国的技术就可以了，顾客不会太在意这个。”

我半信半疑地拿着老板给的地址，打车到了客人入住的酒店门口。我给楼下的客人打电话，他提醒我走后门而不是前门。我从后门进去，找到了他的房间号，轻轻地敲了敲门，仿佛一路上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。

给我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。他看上去身高约1.75米，体重超过200公斤。他长得有点丑，皮肤黝黑。他上身没有穿衣服，只穿着短裤。但他的言行却很友好，甚至温顺、乖巧。我问他：“我可以穿你的拖鞋洗手吗？”他立刻答应了，但我踩到他的拖鞋，发现鞋子湿了。他赶紧道歉，然后去找另一双。

一开始我有点紧张，幸好他一直在睡觉。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，我用自己不成熟的手法按摩了全身。快结束时他醒了，想再增加一个小时。他拿出手机看了半天，点了泰国菜，说要我多赚点钱。我向他坦白了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，没想到他竟然说：“没关系，就按照以前的方法来，我主要是想在你身边多呆一会儿。”

我心想：“老板真是懂用户啊”。

然后我又开始按压手臂和大腿。过了一会儿，他问我：“我可以摸你的脚吗？”我想了想，感觉他花了五百多块钱来摸我的脚。没什么，所以我就同意了。然后他一直摸着我的脚，一直和我聊天。他告诉了我很多关于他的工作的事情，我也告诉了他我的工作。我们的沟通被认为是友好的。

第二个小时结束时，他提出再加一个小时，但已经很晚了，我拒绝了，因为我担心不安全。临走时，他问我是否可以加我微信，然后通过微信给我发红包。我说微信可以加，但是红包不能加。老板来之前特意告诉我，不能私自接受客人的小费。然后他说道：“那我给你发一个密码红包，请记得领取。”

在我出去之前，他问我是否可以给我一个拥抱。我想了想，觉得也可以，就同意了。第二天我和这个红包纠结了好久，终于收下了。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接受男人的小费。我感到羞愧，但此时，羞耻不得不让位于生活。

事实上，当我第二天一早醒来时，我就看到了他的“早上好”。第二天，他在微信上向我报告他去了哪里、吃了什么。我对他的信息不感兴趣，但想到他发给我的红包，我觉得我有义务为他提供一些情感价值，所以我会时不时地回复几句话。

有一次，他在一个情绪激动的夜晚给我发了一条信息：“真的谢谢你。”我问他：“感谢我什么？”他说：“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陪伴我了。”

有那么一刻，我为他感到难过。他太胖了。找个女朋友可能不容易。我只陪伴了两个小时就能给他带来如此巨大的情感满足。和他断断续续聊了几天后，我就不再回复他的消息了。他多次问我：“你为什么不理我？”我心想，我们之前的交往始终只是一种交易，不应该妄自产生感情。然后有一天我把他的微信彻底删除了。

紧接着，我在远郊的一个住宅区接到了新的订单。我迟到了近半个小时，对方等的有点不耐烦。当他给我开门的时候，脸色不太好看。他身材瘦削，中等个子，穿着一套秋装，衣服上已经起球了。他的头发蓬乱，头上还有一些头皮屑，显得有些臭。

他和别人合住一个房子，公共区域很乱，他的房间在后面。房间还算整洁，女性用品随处可见。显然那里住着一个女孩，床上还有两个刚刚睡过的枕头。

我惊讶地问他：“你有女朋友了！”

他不以为然地说：“昂。”

“你有女朋友了，你叫我来的，她知道吗？”

“那我们绝对不能让她知道。”

我心里对他翻了个白眼，但还是开玩笑地说：“那我以后就留几根头发在这里吧。”他轻蔑一笑：“她不会注意到的。”

他说，他不止一次要求此类服务，但都没有被发现。这着实让他“骄傲”。

再次从肩部和颈部开始按压。他饶有兴趣地和我聊天。聊天中我得知他是东北人，在一家MCN公司工作。他见过很多美女，他的女朋友也很漂亮。

聊多了，发现他五官精致，如果好好整理一下，会有点帅，但刚认识的时候，他太邋遢了。

聊了一会儿，他问我有什么特殊服务吗？我告诉他不。

他有些不屑，直接问我：“告诉我，你愿意出多少钱？”

“我不愿意花多少钱，我是研究生，我不靠这个谋生。”

他根本不理会我的回答，直接说道：“微信转你两千，半小时。”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：“我不要两万。”他看上去很失望，不再理会我。过了一会儿，他伸手拉住我的手臂：“3000元，现在转账。”

他太粗鲁了，说实话，我真的很担心他胡闹。此时的我顾不得害怕，只想摆脱他乱七八糟的想法。我用强硬的语气拒绝他：“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！”他松开手，生气地躺了很久。他有一段时间不理我。

按摩结束后，他拿起电话对我说：“再给你一个小时，我就不信你不愿意。”

“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的老板，告诉他你在骚扰我，这样我就可以取消额外的时钟，”我说。

他生气地将手机扔到一边。我疑惑地问：“你这么帅，身边美女那么多，为什么不需要特殊服务呢？”

没想到他却回答道：“花钱和不花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。”

离开他家后，我对这份工作感到非常厌恶。我突然发现，几乎所有订购上门按摩的男士都可能需要一些“特殊服务”。

为此，我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。我并不担心有一天我会遇到危险，而是当我面对高价而无法抗拒诱惑而屈服时，我才会真正彻底进入那个行业。果然验证了妈妈说的那句话：“你到处都有卖的”。光是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凉。

订单结束后，我回到公司，躺在来之不易的床上，又开始纠结了。最后，我决定离开。

如果这份工作只是简单的按摩，我真的很喜欢。工作时大脑处于放松状态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紧张的神经。身体还可以通过机械地重复相同的动作来锻炼肌肉。

每当你进入心流状态时，你就会感觉时间过得很快，不知不觉就赚钱了。尤其是不用朝九晚五的工作，每天只需要工作几个小时，而且没有固定的办公场地。你可以像独行侠一样在城市中自由穿梭。

“如果我遇到的都是女顾客，那该多幸福啊。”我心里想。

成为按摩小妹

离开这个平台后，我在求职软件上找到了一份名为“香薰Spa”的工作。这次去店里工作的时候，老板说80%的顾客都是女性。工作强度很大，每天工作12小时，每月休息3天。但9000元的最低工资保障，包吃住，最终还是得到了回报。

面试我的人是我的老板。他大约40岁。他有一张圆脸和一个又圆又红的鼻子。他很爱笑，而且笑起来很慈祥。他的样子有点像弥勒佛，给人一种温暖、淳朴的感觉。感觉。

真正相处之后，我发现他就像他的外表一样，非常大方。他很少批评我们工作中的缺点。相反，大多数时候他都尽力去赞扬大家。

没想到这辈子和我交流最深入的上级竟然是一家按摩院的老板。

进公司后才知道老板有两家店，一楼上一楼下。我是在楼下那家专营香薰SPA的店面试的。店内装修风格豪华时尚，顾客以女性居多。工作人员的工作服为宽松的短袖长裤，不强制化妆。楼上还有一家店，专营汤菜、足浴、瑜伽SPA。店面装潢典雅，主要服务男性顾客。工作人员的工作服为制服和迷你裙，并要求化妆上班。

这次我在宿舍的室友是小L，一个微胖的2000后女孩。小L在楼上工作。她喜欢抽烟，性格有些好斗。她经常坐在经理办公室泡茶喝酒。她告诉我，她初中毕业前就开始工作了。她的最后一份工作是医疗器械销售。她经常陪老板出去应酬，还热情地向我展示酒桌上的规矩。

我问小L为什么当按摩师。她笑道：“这个工作赚钱很快，我打算先工作一段时间，然后回家玩两个月。”随后她补充道：“哦，如果不是我男朋友，我想在夜店工作。”

听了小L的话，我对这两天难言的工作感到稍稍释然了。也许这份工作对我来说是难以言说的，但对其他人来说却是一份正常的工作。虽然我以前一直说，工作没有对错，但这只是身居高位者的一种怜悯之举。

这种怜悯现在又回到了自己身上，让我觉得它是苍白的、虚假的。这位00后女孩的态度更是真实。工作有坎坷，大胆承认，坦然接受。

楼下有五个和我一样工作的同事，最大的35岁左右，最小的才20岁。

令人惊讶的是，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做这项工作。

大姐曾经经营一家健身房。她是我们当中最认真、最有原则的一个。我很少见到她笑，但我从未见过她发脾气。她只是有点严肃而已。在我所有的同事中，她是唯一一个在休息室给大家分发零食的人，也是唯一一个能让我们按时上班的人。如果我偶尔忘记扫地，她第二天就会认真地要求我补上。

还有一个比我大的姐姐是重庆人。她性格直率、充满活力。没有客人的时候，她就在休息室做直播，直播一小时收入40元。重庆的姐姐以前是做美甲师的，后来觉得太难了，就转行做按摩了。

她还有一个孩子住在她的家乡。我猜她是个单亲妈妈，因为她经常在休息室抱怨，想找个男朋友，但每天都被困在店里，没有机会认识新男人。

我姐姐是新疆人，和我同岁。自从怀孕以来，她就没有工作过。她在家照顾孩子一段时间，出现了一些轻微的抑郁倾向。再加上收入的损失，她一直没有积蓄，所以她来到南方打工赚钱，改变环境来调整自己的身份。

和她相处没几天，我发现她平时精力充沛，没事的时候喜欢在休息室跳帕梅拉舞。音乐开得很大声，你根本看不出她有任何抑郁的迹象。我也受到抑郁症的困扰。我听她的音乐就觉得累，更别说想跳舞了。我常常有些羡慕地告诉她：“新疆人的生活压力还是小一些。”

2000年出生的妹妹，脾气似乎比较弱。和她相处久了，我发现她很善于在工作中示弱，以便为自己赢得一些优势。她和其他同事一起接待顾客。她总是为自己选择一个更“容易”的顾客，比如情侣来花钱。她会选择一个男孩来伺候，“因为女孩比较麻烦”。如果两个男人在一起，她会选择瘦的那个，因为给胖的人按摩需要更多的力气。我很佩服她每次都向同事提出这些要求。说起这件事我实在是不好意思。

小妹妹刚满20岁，性格超级温柔。她很安静。大多数时候，她待客的时候，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。她原本在县城开了一家服装店，但店面不景气，所以她来到了一家按摩院打工。

她衣着考究，衣服的面料十分讲究，整个人有一种温柔如玉的气质。我夸她气质好，问她为什么不找更好的工作，但她也没有别的打算。她觉得这份工作报酬不错，也不难，是她现在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。

楼上只有三个女孩，而且都比我年轻。其中F姑娘身材高挑，非常漂亮。她的手臂上有很多划痕。我猜她已经犯了自残罪。 F和我的室友都喜欢抽烟喝酒。有时候下班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，两个人就会一起出去喝酒。每次室友回来都会闻到烟味、酒味和呕吐物的味道，这让我抓狂。

短Q也住在楼上。她做事雷厉风行，性格有点孩子气。即使穿着超短裙，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风骚的气质。有的男客人见到她，会当场要求换。结果，我经常听到她在休息室对男人们大喊大叫。

我和同事的关系非常尴尬。我想说话的时候就说话，不想说话的时候就不说话。不需要讨好，不需要维护。这样的姿势让我感觉很舒服、很放松。也许大家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赚钱。我们担心的不是同事之间的关系，而是我们一个小时能赚多少钱。

有一次我和室友小L吵架了。有一次，她很晚才回到宿舍，吐了一地。我刚把它清理干净，她又开始抽烟了。我实在受不了，骂她垃圾。她反驳道：“你也是废物，上学又如何？跟着我走？”我也做同样的工作吗？”

我讽刺地说：“我有选择，但你没有选择。”小L哭得我喘不过气来。我心里有些后悔，跑去向她道歉。没想到她并不领情，反而更骂我。非常凶猛。我们正处于新一轮战争之中。这种直截了当的相处方式与办公室里虚伪的勾心斗角完全不同。

我还是不后悔和小L吵架，大家都不开心，就一起疯吧。只是我们都是按摩师，我们就以此来攻击对方。谁会认为按摩师是他们人生的第一选择？

每个人都知道这个行业必须承受的偏见和风险。每个做按摩的女孩一定都有着不同的期望。她只是没有任何技能，没有高等教育（我的很多同事只有初中文化），还有像我一样被抑郁症折磨，无法做其他工作。这份工作确实是我们目前最好的选择。

来这里打工的人大多都背井离乡，很少有人公开告诉亲朋好友自己在做什么。每个人都希望在这里赚钱，然后回到原来的生活圈，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。

在店里培训了两天后，我就开始工作了。我只学了全身按摩的入门项目——60分钟。色情软件的价格是159元，一次可以得到72元。除了60分钟的按摩外，我们还要接待客人，向客人讲解精油知识，为客人安排沐浴，按摩后清理房间。这些额外任务还需要30 分钟。

店里的同事都知道，光做初级按摩师是赚不到钱的。但要成为中级按摩师，至少需要在店里工作半年，而成为高级按摩师，则需要更长的时间。如果你想在短时间内赚更多的钱，你就必须去楼上的商店上班。

楼上

一个瑜伽按摩，提成就在200元左右。所谓瑜伽按摩，就是在客人身上滚来滚去。我看过店里的培训，即使全程只是身体接触，没有触及隐私部位，我还是无法接受。愿意去楼上工作的按摩师偏少。因此，楼上点了初级项目的男客人，也会被安排到楼下按摩。我在店里工作了三周，只遇到一次性骚扰，来自楼上的客人。当时两名男性都喝了酒，我和楼上的同事负责接待他们。我的客人全程很安静，但另外一名客人，看着穿超短裙的同事，便伸手去摸她的大腿，第一次同事只是温柔地拒绝。客人见状更加放肆，直接抱住她的大腿，同事一次又一次拒绝，客人一次又一次地抱住。直到我经过，他错把我当成同事，抱上了我的大腿，我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。之后他再未骚扰过同事，我的客人也更加安静了。经理知道这事后，一直教育我，“干服务业，可不能这个样子，万一客人留下差评，对店里可是很大的影响”。这份工作干久了，会让你慢慢习惯服务者的姿态，这种姿态又会慢慢影响到自我判断。比如，我会自觉地认为来消费的客人是尊贵的，而我要尽可能地满足他们的需求。渐渐地，我开始羡慕那些来店里消费的女顾客，她们有的事业有成，有饱满的能量和工作热情；有的老公或男友陪同前来，身着华丽，做着精致的美甲，戴梵克雅宝的手链，身上散发着松弛的香水味；有的是本地人，说着本地话，穿着朴素但却衣食无忧。我觉得每一个人都很厉害，他们值得这种服务，而我面容憔悴，口袋空空，孤身一人，理应该是服务者。直到有一次，我接待了一位女士。她点的是VIP客房，这个客房很少有人会点，因为性价比不高。VIP客房收费很贵，可除了房间更大一些，房内有浴缸可以泡澡，其他方面与普通房间并无差别。这位女士的谈吐，不像受过高等教育的样子。一开始，我以为她是做生意的。按的过程中，发现她的肌肉很硬，手也很硬，我猜她是做某种很辛苦的生意的。按到一半时，她忍不住问我：“姑娘，你这样按手不痛吗？”我告诉她培训时就这么教的，8成的动作都是大拇指用力，因此我们每个人都得过腱鞘炎。她让我停下来，抓起我的胳膊示范起正确的用力方式。“不是手用力，是身体用力，这样能减少手部肌肉拉伤”，她告诉我说。她还教我，平时多把手泡在热水里，可以缓解疼痛。原来她也是一名按摩师。 “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店里按？”我问她。 “就是想要被服务的感觉，被同事按不会有这种感觉。”她说。我非常能够理解她，做服务人员久了，难免会忘记自己也是需要被服务的，偶尔一次消费也是提醒自己，从原先的角色中抽离出来，做一次尊贵的客人。上班的前两三天，我还觉得这份工作轻松，每天只要接待两三位客人，没客人的时候，就待在休息室里看手机。但过了一周，我就觉得异常疲惫。我们下班已到凌晨两点，回到宿舍洗洗涮涮，刷会儿手机，差不多三四点才能入睡。即便实际工作的时间不长，可12小时待机的工作状态，对精神也是一种损耗。我能透口气的机会不多，去天台坐一会儿，到楼下便利店买杯饮料，或者凌晨12点后，在小摊上买根淀粉肠。偶尔吃一份15块钱的烤鱿鱼，对拮据的我来说，都是极大的犒劳。有天晚上，我很晚才下班，回宿舍的路上肚子很饿，想去买点吃的，才发现自己没钱了，只能饿着肚子回家。走在路上我哭了，我连照顾自己的本事都没有，一时间，耳边又响起我妈那句“你看你这不值钱的样子”。小时候我爱哭，我妈总会这么说我。想到这儿，我感觉自己像是世界的弃儿。哭着哭着，我又听到另一个声音，一种温柔的力量抱着我说，“不，你值钱”。那是我自己发出的声音，她抱住了儿时的那个我。我的工作热情在12小时待机的状态下一天天退减。按摩师的身份也让我难以启齿，我爸每次问我，我都骗他说我在做前台。但我也留恋这份工作的不耗心神，我想再找个类似的，可以正大光明说出口的工作。想了很久，我觉得自己可以去做美甲师。我好不容易跟店里请了半天假去面试美甲师，结果发现，美甲师的薪资待遇低到令人发指。每天工作10小时，月休四天，每月到手两千。作为新手，我要先从学徒干起，在店里打扫卫生、练习美甲技能，3个月后才可以接顾客。我当时听完都懵了，毫不顾及对方感受直言道：“你们赚钱真难啊。” 可能这句话令人不适，对方一脸无语地回答道：“是啊，你只是在体验生活……生活没你想的那么简单。” 我只能返回按摩店上班，又坚持了两周才提了离职。在这家店，我总共干了不到一个月，去掉培训费500，工费460，最后到手2000元左右（工作不满三个月员工，没有9000元的保底工资）。告别按摩师的身份后，我删掉了手机里与之相关的绝大部分痕迹，照片、微信聊天记录等。我不再为“做按摩”而羞耻，但我也没有勇气将这段经历告诉父母和对象。即便我靠劳动赚钱，守住了底线和尊严。可一旦被别人知道，这个社会环境对女按摩师的偏见和污名化，怕是会给我带来很多困扰。

种子扎进了泥土

自此以后，我也再也不想把底层的蓝领工作当作全职工作。我对办公室工作的反感，似乎也减轻了一些。吃过了蓝领的苦，白领的苦也就没那么难忍了。如果国内的蓝领职业体验，跟发达国家差不多的话，我会更愿意选择蓝领工作。即使网上出现越来越多高学历人才裸辞送外卖、开滴滴的新闻，但他们当中，恐怕没有几个人，会把这些工作作为长期职业。我想，这只是他们在失业期间的过渡性选择。毕竟，国内蓝领工作的艰辛程度，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，不仅薪资低，保障差，还难以得到应有的关怀和尊重。做按摩师这段时间，我格外关注外来打工者的生存状况。有一次，我看到一个女外卖员在网上吐槽，自己辛苦一个月没有女主播在屏幕前扭一扭赚得多，我特别感同身受。我不是鄙视女主播这个职业，只是觉得这种悬殊差距太不公平。还有一次，我在楼下快餐店买了一份红烧鸡块、一碗米饭，我本来觉得自己潦倒、可怜，只买得起一份菜，可不一会儿，店里陆陆续续进来很多建筑工人，他们多数只吃一份青菜、一碗米饭，看到这些，我心里更是五味杂陈。做按摩师之前，我对底层的人抱有很多偏见，觉得他们素质低，爱打架爱骂人。当我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时，才发现，素质对生活平稳的人来说是加持，对他们来说更多是负担。那段时间，我也会和同事一样爆粗口、摆臭脸、发疯。人在境遇糟糕的时候，光讨生活就用尽了全部力气，哪有多余的心力讲究修养和风度。再说，当你周围的人都自顾不暇时，你委屈自己，多数时候换来的不是同情，而是变本加厉的欺压。我以前的生活看似优越，实则很虚，我总觉得我拥有的那些东西，本质上都不属于我，读好学校，去国外留学，在一线城市工作……这些其实都是父母托举和掌控的结果。即便是毕业后，靠工作获得了自己的收入，我还是觉得那份钱很虚，它就像一笔等价交换的数字，我付出一个月的劳动，就会获得相应的数值，我不会觉得它有多珍贵。但按摩师这份工作不一样，同样是靠劳动赚钱，酸胀的拇指，漫长的等待，在客人肩颈上的每一下发力…都让我看到了每一分钱的来处，我开始珍惜小钱，即便是几块钱，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无节制地消费。我感觉自己这颗飘在半空的种子扎进了泥土里，开始生根发芽，长出了生存的第一个本领，从而也生出一种信心，无论以后落入什么样的窘境，至少我还可以做按摩师养活自己。留学生##就业##抑郁症